福岛核事故已经过去5年，东京电力的压力似乎丝毫没有减轻。 除了应对处理核事故之外，由核事故触发的日本能源行业又一轮变革，也使东京电力不得不做出改变。 十六年改革大背景 2000年之后，日本政府逐步放开针对工厂和百货商店等用电大户的电力市场，鼓励更多企业资本参与电力供给。只是多年过去，新玩家只占到3%的市场份额，自由化进展缓慢。 然而，在安倍内阁制定的《能源基本计划(2014)》中提到，一方面日本经济持续复苏，活跃的职位空缺比例从雷曼兄弟破产时的0.42回升到1.05，达到6年半以来的新高;另一方面，核电暂停之后，日本对化石燃料的依赖剧增，电费上涨，不利于经济发展，甚至对居民的可支配收入造成负面影响。 2013年，日本政府通过《电力系统改革方针》，提出电力改革“三步曲”第一步是建立跨区域的电力供需调配系统，2015年4月建立了OCCTO(OrganizationforCross-regionalCoordinationofTransmissionandOperators)(如图一);第二步是放开发电和零售业务的准入(如图二)，鼓励煤气、炼油、通信等其他行业企业打破行业壁垒，积极参与电力事业;第三步是力争在20182020年实现“输配剥离”(如图三)，打造一个中立的配送平台，让各家发电企业公平竞争。
(图三) 图片资料来源：日本经济贸易工业省(METI)官网电力系统改革介绍，电力市场化改革部主任TakuyaYamazaki,2015.7.7 除了定下政策目标，2015年3月，日本政府在内阁会议上通过了《电气事业法》等的修正案，要求日本9家电力企业在2020年实施发供电业务分离。另外，还将取消面向家庭电费定价的国家审批限制。 接着就是2016年4月1日起的电力零售全面自由化，宣告着日本由大型电力公司垄断区域零售的时代结束。 其实，从90年代开始，日本政府曾三次尝试电力市场去管制化，但每次都没有实现颠覆性的变化。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来自各大电力公司的强烈反对和政治压力。 而2013年时，有日本业界评论称，环境发生了变化，福岛事故令电力公司失去了民众的支持，政府渐渐获得重构电力行业的机会;另一方面，此轮改革有着更强的政府领导推动，只是，“三步走”计划一直要持续到2020年，而届时日本将面临政府更替，改革能否按照既定路线继续下去还有待观察。 不过，不管能否实现电网剥离的第三步目标，日本各大电力公司也开始意识到大势难逆。东京电力一边承受着福岛核事故的余波，一边明确表态要积极应对电力系统改革。 “应对电力系统改革为首要任务” 2014年7月22日，东京电力公司总裁广濑直己接受了记者的专访。在回答未来5年中对公司经营最大的挑战时他提到，应对日本电力系统的改革将是首要任务。 2013年底，决定东电今后十年经营方向的“新综合特别事业计划(含重组方案)”就已经制定完毕。根据东电官网对该计划的介绍，它是由日本中央政府、东京电力公司和金融机构共同制定的三方合作计划，主要针对福岛核事故之后的赔偿问题，福岛第一核电站的退役，核安全以及东电未来的商业运作模式。 其中，重组的最大目的是将福岛核事故赔偿、重建及退役工作与电改后的自由市场业务相分离。根据其计划书中提到的目标，随着电力系统改革的深入，未来10年间将增加7500亿日元的投资，进行更为灵活的商业运作，并预计在2030年代初期股价达到4.5万亿日元。 2016年3月29日，东京电力公司发布新闻稿，当天获得日本经济贸易工业部批准，在电力公用事业法的框架下，电网及零售业务将分离组成集团的两个子公司，东京电力公司(TEPCO)从2016年4月1日起转变为控股制公司。 现在，东电由三个部分组成：一是专注发电业务的东京电力燃料及热力发电公司;二是专注输配电业务东京电力电网公司;三是力求提供多种电力能源产品及跨界合作的东京电力能源合作公司，也就是电力零售公司。(如图四)
(图四) 来源：东电官网新公司介绍 值得一提的是，发电与能源合作两大子公司的logo都沿用了东电的“TEPCO”，唯独电网公司的logo与众不同。官方解释是，色彩沿用了“东电红”，以表达整个集团的统一性，而形状则寓意“两手相握”，表达东电为客户及合作伙伴坚定而持久的提供服务。 看来，输配电业务的logo似乎是既弱化了东电品牌，回应“打造中立的电力配送平台”这一最终改革目标，又对集团品牌有所保留的折中之选。 公用事业型企业“大联合” 广濑直己两年前对记者说，在电力系统改革的大潮中，东电作为老牌电力企业，最大的挑战是要为用户提供许多新型能源服务，而以往从未尝试过，比如跳出现在的地域范围，跳出传统的电力供应领域，发展天然气业务，与非能源行业合作等等。 经过两年的准备，2016年1月东电官网发布公告称，在4月1日日本开启电力零售全面自由化时，东电也将推出新服务。具体来说，包括满足不同类型家庭、不同家庭成员的新电费计划，基于每月用电情况的“忠诚度回报积分”，以及合作企业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折扣。 在这份新的电费计划目录中，与东电合作的企业名单上有燃气公司、通讯公司、电视网络供应商、便利生活俱乐部甚至音乐广播服务公司等各种跨界合作(如图五、图六)。
(图六) 来源：东电官网发布“新电价计划”，OverviewofNewRatesPlan,Appendix1 举例来看，与软银集团的合作模式为将电费与手机销售捆绑在一起，同时申请新电费计划和新手机的客户将获得月度折扣;与有线音乐分发商Usen集团的合作则列举得更为详细，新申请有线音乐广播服务的客户将获得最高10%的月度折扣，同时获得“两年内商业包折扣”，另外，如果申请有线提供的其他服务，将获得最高30%的月度服务折扣;与KawashimaPropane的合作则是电、气、水“三位一体”，为每位申请新电费计划的客户提供LP燃气和水费折扣。 除了正在进行的电力改革，2016年3月内阁会议上通过的《电气事业法》的修正案还提到城市燃气，包括家庭燃气市场在内，将在2017年实现全面自由化，2022年4月分拆东京、大阪和东邦3家城市燃气企业的输气管部门。 从东电的合作伙伴来看，大多为水、电、气、电视、通信等公用事业相关企业。市场自由化的大趋势似乎成为公用事业型公司“抱团取暖”的契机。 不过，这种多种服务“捆绑”的做法也受到一些诟病。据日本媒体2016年初的报道，如果消费者希望使用该公司相对低廉的电力，就必须同时购买套餐内的其他服务项目，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消费者的选择余地，另一方面套餐是优惠了，但有些家庭或许会因此而不得不支付一部分不必要的费用。 再看“积分制”。在新电费计划下，根据客户的电费，除去相应税费，可再生能源推广补贴费用，以及违约利息外，每消费1000日元可获得5分，而每1分相当于1块钱;从网络申请新电费计划的客户可获得500分的积分，并可从网上查询电表读数，如果需要邮件递送服务，则每月需要缴纳108日元的服务费，如果需要取消计划，则需要缴纳540日元的罚金;2016年3月31日前(也就是政府宣布零售完全自由化的前一天)申请“400千瓦时奖励计划”的客户将一次性获得12000分或价值10000日元的礼品卡。 看上去，在现有激励计划下，用电越多的客户将获得更多优惠。 东电负责电力销售方面的常务董事小早川智明在2016年1月接受日媒采访时表示：“日本电力销售将进入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时代。东电也将以一个全新的姿态开展电力销售业务，将业务扩展至全国范围。” 但是，媒体提出质疑，认为出于节能环保方面的考虑，日本不少家庭每月用电量并不多，各大电力公司提出的一系列措施，未必能达到政府惠及全民的目标。 实际上，石油危机之后，日本从政府到企业几乎全社会总动员，大力推行节能。2011年时，产业的能源消费在能源总消费中的比例从1973年时的65.5%降至43%，民生则从18.8%升至34%，剩下的是运输。根据数据的变化，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经济室主任张季风在其《日本能源形势与能源战略转型》一书中推测，日本未来可能重点推进节能的领域会是民生和运输部门。 不过，从目前电力零售全面自由化的走向来看，节能战略会否在一定程度上被弱化? 培育新的增长点 日本《能源基本计划(2014)》中写道，随着电改的推进，用能选择趋于多样化，同时企业也会对供应侧和需求侧的管理更加精益化，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一个为消费者提供多种选择，而消费者可以基于自己的理性判断自由做选择的市场。 而推动能效提升的其中一个手段是加码需求响应。要推进需求响应系统，电价就要岁用电时刻不同而有明显区别，只是，整体能源消费市场并没有很好地利用这套系统。 因此，《计划》提出，到2020年初，所有工商业及居民用户都将使用智能电表(具体计划请见图六)，同时，随着零售市场全面自由化，电价也会更加多样，能够有效反映不同时段的用电成本。 具体来说，用户根据零售商、输配电商提出的要求来控制自己在特定时段的用电需求，因而从负荷集成商那儿获得奖励或接受惩罚。负荷集成商(aggregator)是用户用能信息的中转站，代表用户进行“负瓦特(Negawatts，用户节约下的所有电量)”交易。接下来会逐步制定相关细则，其中包括计算节省负荷的方法等等。 但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获得用户数据。 在(EPRI)2015年的夏季峰会上，东电副总裁介绍了智能电表的安装进度，3000个20kV以上高电压用户，12000个6kV500kW以上用户已经完成安装;23000个6kV500kW以下用户将在年内完成安装;而6kV以下用户则计划在2020年以前完成安装。 有了智能电表，第一步是实现远程抄表、连接和合同更改，第二步是为需求响应、能源消费可视化以及老年人安全确认服务打下基础，第三步是发展更为深入的需求响应服务，下一代基于云的家庭能源管理系统服务，以及模拟配电网电压(simulatoronvoltageofdistributionnetwork)等。 山口在接受日媒采访时曾表示，东电希望利用新技术提升客户服务水平。例如，通过分析智能电表所抓取的数据来了解用户行为及需求，进而提供更多有针对性的服务。 2016年8月，据日媒报道，索尼公司与东电签订合作备忘录，将利用物联网技术为日本家庭提供服务，其中包括高效利用电能，远程测探独居老人的身体健康状况等等。 为何把探测独居老人身体状况作为一个卖点?这涉及日本老人的生活状态。据日本国立社会保障和人口问题研究所于2014年4月公布的推算数据，2010年时，全国约有498万独居老人，而到2035年预计将增加53%，达到约762万人。日本独居老人的增长率在冲绳县和日本东部的大城市尤为偏高。 索尼将提供数据通讯技术，使客户能够利用手机远程或在家控制其家电，如空调、灯等的开关及运作状态，而东电则希望通过这样的合作，获得更多电力用户。毕竟，直接出售电子产品的索尼比东电更贴近用户。 2016年7月，东芝公司宣布与东电签订合约，在日本横滨市推广多分组储能电池控制(controlofmultiple,groupedstoragebatteries)示范项目，作为日后提供电池服务业务的基础。 大地震之后，一方面为了改变原先集中式供能的僵化体系，另一方面为了应对新能源激增对电网系统安全造成的冲击，日本经济贸易工业省(METI)开始推广建设虚拟电厂。 在横滨的示范项目中，东电能源合作公司将用东芝开发的储能电池组控制系统在日常使用时段调节电力供应，即需求侧响应，而储存下来的电将为遭遇自然灾害等紧急情况下的横滨提供电能。 东芝能源系统及解决方案公司解决方案和服务部副总RyujiMaruyama对此评价，该示范项目将为寻找更加低廉的储能电池系统，以及虚拟电厂和分布式供能的实际应用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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